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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陂人心中的明灯
2021-11-2315:14:47来源:作者:邱德昌

一马平川的西陂村,坐落在永定区高陂镇宽阔的盆地上,西倚灵鹫山,永定河从北而东而南环抱村庄。这是一个历史悠远的客家古村落,早在700年前的元代,林姓人即从上杭白砂镇迁居而来,繁衍成5000多人的繁华村落。

天官大帝灯是西陂村里三叉路口以石碑建成的石杆。其底座为石砌龟背形状,中间竖起一根刻着“天官大帝”四字的石杆,撑起顶端一个小灯塔。这小灯塔由四根小石柱搭起,石柱上刻有对联,上面有葫芦顶雨披,底座下面有插香、烧纸的位置,供人祭拜。村民说,是古老的路灯,不知兴于何年。原来,西陂村民自古以来便传承元宵灯会的习俗。元宵灯会的习俗,源于道教传说天官在这一天下凡间赐福,百姓要燃灯庆祝、迎接天官赐福。西陂村人的元宵节,自然是格外隆重与热闹,从农历正月十四晚便开始,至十七晚,连闹四个晚上。舞狮、十番演奏、讲古、竹双灯、采茶灯、鲤鱼灯、花篮灯、牌匾灯、鼓子灯、龙灯等应有尽有,热闹非凡,闹灯狂欢之后,便是大摆宴席,可谓灯事烂漫,夜宴升平,赏心乐事家家院。西陂人的可爱之处,在于将天官赐福的宗教之礼与路灯照明实用之举如此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迎天官的祭祀仪式伸延成路灯,这是一个了不起的神创!村民夜间出行有了神灯而畅通无阻,无论早行的村民还是晚归的游子,远远望见街灯,心中油然升起家的温暖、村庄的温度!更重要的,是村民一年三百六十五个日子,天天可以接受到天官的恩德。其智慧之处,实在令人叫绝!这奇特而古老的路灯,放眼全国,独树一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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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陂祠堂角上天官大帝灯

西陂人的另一个创造,是塔式天后宫。闽西客家人因多外出创业,漂泊远行,很早便引进沿海人独有的妈祖信仰,西陂林姓人众多,又与妈祖林默娘同出唐九牧林六房,视妈祖为“姑姑”,自然情有独钟。明代烟丝种传入闽西后,西陂村成为条丝烟发达兴旺的村庄之一。西陂又是永定河上游,从这里出永定下南洋水路发达,货运通畅,故对天后妈祖信仰有加。因此,修建天后宫,成为村民心中头等大事。或许聪颖的村民从天官大帝灯的创造中受到启发,一向崇文重教的西陂人先是建成了七层文昌塔,以供文昌君、魁星、仓颉三神,并设登云馆,供孔子以启民智,倡导文明教化,供人尊师重教。之后,将文昌塔与妈祖庙融合共生,形成奇特的塔式天后宫建筑,融道教、儒家、民间信仰于一体,实现了多元化的完美统一。西陂人修建此工程,可谓前赴后继、止于至善,从明嘉靖二十一年(1542)兴建,至清乾隆二十五年(1760)完成,前后218年才形成现在如此恢宏体制。其主体建筑当为天后宫塔,高达30余米。2006年5月25日,西陂天后宫被国务院批准为第六批全国重点文物单位。西陂塔式天后宫的创造,是儒家文化与妈祖文化的又一次融合,天后宫顶闪烁着智慧的文昌之灯和象征平安的慈航之灯,深深地烙印在西陂人的心中。
    然而,真正燃烧在西陂人心中那颗永不熄灭的火种,是一种叫做“苏维埃”的红色情结。西陂村是个大村庄,有多个小组。其中有一个小组名字很特别,叫“苏维埃组”,分布在双寿堂附近十余座古民居中,从上世纪二、三十年代至今,无论红区白区,无论哪轮改革,这一片区一直就叫苏维埃,从不易名。1928年8月,永定金砂暴动后2个月,永定太平里开展革命暴动,西陂村人林修富成为太平区委执行委员。1929年下半年起,西陂村林修富家附近的双寿堂等10多幢土楼成为西陂乡苏维埃政府、西陂乡党支部及太平区委、太平区苏维埃政府的办公场所,还在这里设立了苏维埃信用合作社、苏维埃劳动学校、太平区儿童团团部、红军伤员救助站等10多个红色机构。从此,这一带就成了苏维埃的代名词。这个光荣的名称,凝结了一幕幕悲壮的故事,林修富一家便是典型例子。1928年春,林修富为了筹措革命经费,卖掉祖传的2栋房子。林修富不断成长,历任中共闽西特委委员、闽西苏维埃政府秘书兼直属太平区委书记、永定县委常委。在他的影响下,他兄弟8人,加上长嫂陈洪英,长侄林占昆夫妇,二哥儿子林占全共12人参加了革命。大哥林修烘为了闹革命,卖掉了次子林占扬,其妻陈洪英是太平区苏妇联主任,1931年肃“社党”运动中蒙冤去世,其大儿子林占昆参加游击队,林占昆妻子参加南阳红军学校洗衣队,林占昆在一次战斗中负伤后返回家休养,本村反动民团要抓他,便一直流落外乡。二哥林修福、三哥林修能、四哥林修钰,六哥林修成参加革命后均失散,杳无音讯。二哥林修福独子林占全16岁时参加红军,在江西樟树下战役中受伤,截去一只脚,解放后被评为“五老人员”。五哥林修纪,是西陂乡苏维埃第一任主席,为了闹革命,三个儿子,卖掉了两个,肃“社党”时,在虎岗被错杀,后被追认为烈土。七哥林修海在家中务农,暗中支持哥哥、弟弟参加革命。1931年春,林修富在五哥林修纪被错杀后的第5天,从长汀开会返回,到达高陂富岭小妹家时,小妹叫他不要回去,说五哥已被杀害。林修富平静地说:“五哥自己要做对不起革命的事,我亦无法,我坚信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他直接奔赴虎岗,向闽西特委汇报工作,结果被扣留并被错杀,时年29岁。林修富一家为了革命作出了重大牺牲。4人失散,3人烈士、2人负伤,还为筹集革命经费变卖房屋、儿女。西陂村全村还有其他72名革命烈士,像林修富一样,为苏维埃流尽了最后一滴血。苏维埃小组,实至名归!
    西陂人的天宫大帝灯,不仅仅是普通的街灯,是天宫赐福,寄托了村民的自然的生死之观;西陂人的天后宫,不仅仅是妈祖信仰,是天海泛舟,远方拼搏的儒家进取之观;西陂人的苏维埃信念,则是一盏高悬于心中的理想之光,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自我牺牲精神。
    是啊,灯之于人,是辩物而自信;灯之于家,是温暖而充盈;灯之于街巷,是道路和方向;灯之于村庄,是远行与信念;灯之于民系与民族,则是希望与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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